公主裙下臣(np/追妻火葬场) 卑劣

卑劣 宫墙内的灯笼在夜风中摇曳,将谢清辞的影子拉得修长而孤寂。 他疾步穿过重重回廊,跌落在原地的兔子灯此刻已被往来匆忙的宫人碾作尘泥。 “公主往哪个方向去了?”谢清辞拦住一个捧着果盘的侍女,声音急切。 侍女被他苍白的脸色吓了一跳,怯怯地指向西边:“永嘉公主似乎是往后花园方向去了……” 侍女话音还未落,男人身影已没入风雪,锦靴踏碎积雪的声响格外清晰。 寒风卷着细雪扑在面上,谢清辞却觉得胸腔里烧着一团火。 连日来堵在胸口处散不去的郁气以及今夜的遭遇,让他彻底看明白了自己的心。 世人总说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如今的他偏要两全。 因为哪怕只是在脑中想象她会对他人展露出明媚笑颜,都像是有万千银针顺着血脉扎进五脏六腑,痛得他几乎快要破碎。 忽然,远处传来一阵熟悉又清脆的笑声,谢清辞身形骤僵,待辨清方向后,他缓步靠近。 穿过婆娑树影,石桥上的景象猝不及防撞入他的眼帘。 少女鹅黄色的襦裙在夜风中轻扬,而一旁萧忱正俯身凑在她耳畔说着什么,惹得她以袖掩唇,眼角眉梢都漾着笑意。 “饶命啊我的公主,臣真是为了准备生辰礼才来迟的。”萧忱低磁的嗓音裹着寒风飘入耳际。 “……当然了,臣保证公主看了会喜欢的。” 谢清辞远远眺望着,少女脸上佯装嗔怒却藏不住笑意的模样,指节无意识地狠狠抵进身旁的树干。 粗糙的树皮磨破掌心,殷红的血珠渗出皲裂的纹路,他却浑然不觉疼痛。 前方两人又低语了会儿,忽然,萧忱击掌三声,十余名侍从捧着琉璃盏鱼贯而出。 盏盖掀开的霎那,无数萤火腾空而起,在墨色天幕之中汇成流动的星河。 那些细碎的光晕盘旋上升,最终聚成皎月般的圆轮,将少女满眼惊喜的眸子映得灿若星辰。 “好漂亮。”安稚初喃喃出声。 “传闻萤火是星星陨落的碎片。”萧忱的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臣便将这满天星光捧来,献给臣心中的皎月。” “公主可还满意?” 安稚初仰首望着萤火,眼睫都染上了细碎的金芒,片刻后,她轻声道:“萧忱哥哥有心了。” 与方才同样的话语,此刻却裹着蜜糖般的欢喜,“这份贺礼,永嘉很喜欢。” 很喜欢。 谢清辞又蓦然想起少女方才与他说过的话,踉跄着后退了半步,心脏像被无形的利爪攥紧。 “真好看啊,萧将军与公主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不远处恰巧撞见这一幕景色的女官们,此刻正低笑着窃窃私语,“听说他们五岁时就在后花园一起抓蛐蛐玩了…”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天赐的姻婚啊。” 谢清辞的指尖愈发陷入掌心,眼前阵阵发黑。 突然,耳边传来惊呼的抽气声。 他心中顿感不好,猝然抬头。 漫天流萤织就的光晕里,萧忱正俯身捧起安稚初的脸。 少女羽睫轻颤,非但没有退避,反而微微仰起头,迎向那个逐渐靠近的身影。 两道剪影在星河下渐渐融为一体,交叠处绽开出缠绵的弧度。 刹那间,万籁俱寂。 谢清辞只觉得有那么一瞬间,大脑是空白的,像是缺氧之人,失去了所有思考,天地在旋转,耳畔充斥着尖锐的嗡鸣。 仿佛被人按入深海,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心裂肺的痛楚。 远处的桥上,男人的唇已然贴上少女的樱唇,而她垂落的双手,正缓缓搭上他人的脖颈。 郎情妾意,任谁看了都要赞一声天作之合。 酸涩、惶惑、愤怒、甚至是憎恨……种种情绪疯狂涌了上来。 喉间好似堵着带刺的荆棘,每一次吞咽都鲜血淋漓。 谢清辞想,她怎么能让萧忱亲她呢,她明明……说过此生唯他一人的啊。 理智叫嚣着快点离开,双脚却如同生了根。 阴鸷的目光死死钉在那对交颈鸳鸯身上,谢清辞近乎自虐地看着,像是要将这一幕烙进灵魂深处。 二人忘情地缠绵着,仿佛不知天地为何物。 月光下,人影成双,漫天萤火都成了他们天作之合的背景。 而谢清辞独自立在风雪中。 时间仿佛是静止的。 他像个可悲的偷窥者,在黑暗中攥紧染血的掌心,然后一遍又一遍地祈求上苍让他们能快些分开。 可是终究没有得到佛祖的怜悯。 他们吻了许久。 久到他浑身血液都凝固成冰;久到指尖嵌入掌心的痛都变得麻木。 鲜血顺着指缝蜿蜒而下,他却还觉不够疼,不然胸口处的痛苦为何没有丝毫减弱。 为何还不结束? 为何她还不推开他? 紧密相贴的两道身影,像钝刀般一寸寸凌迟着他的血rou。 他甚至能看清少女绯红如霞的脸颊、轻轻颤动的睫毛;看清她沉溺的神情,以及男人覆在她后颈之上的手掌是如何暧昧摩挲的。 很是亲昵的姿态。 谢清辞在这一刻终于清醒地意识到,她真的不要他了。 她真的投向其他男人的怀抱了。 她已经在接受另一个男人带给她的温度了。 往后会有别人代替他吻去她唇角的酒渍;会有人代替他在她身边听尽那些娇嗔的或呻吟、或埋怨;会有人代替他独占她所有生动又鲜活的各种模样。 那些曾经只为他绽放的、带着羞怯的、含着潋滟水光的双眸,都将成为别人眼中的风景。 他从来都不是不可替代的。 这个认知让他感到痛苦、难受,喉咙里不断的涌上一股腥甜,又被他狠狠咬住舌尖压了下去。 无数与少女有关的记忆在心间翻涌。 他蓦然想起,与少女初相识时,她用浸了蜜的嗓音唤他“清辞哥哥”时,为了显得亲昵而拖长的尾调。 那时他是怎么说的? “别这样叫我。” 原来他是这么回答的。 多可笑啊。 他一面贪恋她的温暖,一面又自欺欺人地维持着疏离。 每次被她撩拨得耳根发烫,都要用冷脸掩饰悸动,再假借君子之名推开她。 可他不是君子。 君子克己,他的克制并非为明德,不过是卑劣的私欲在作祟。 他享受她的主动攀缠,而后再为自己找各种理由去俯就她。 仿佛如此,便可证明他的初心从未被动摇。 为此,他竟任凭尊贵无俦的公主放下身段,一次又一次向他奔来,而他,不仅停驻在原地,还伸出手将她一次又一次推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