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2.负责到底 下一秒,飞机猛地一颠。 机舱像被无形的力拽了一把,重力失衡。头顶行李舱“咔哒”地响了一声,灯光一闪一灭。 她本能地扣住纪珩的手。 可机舱里其他人仍旧无声无息,眼神空洞,像假人。 空气仿佛被抽干,呼吸变得艰难。她睁大眼,死死盯着窗外翻滚的云。 “纪珩,纪珩。”她叫他,声音发干。 男人却还是皱着眉,像是听不见。 她想再次出声,却没来得及—— 轰然一震。 机体猛然下坠,如失重般从高空骤然坠落。 那种颠簸不是正常的气流扰动,是一种沉重的、塌陷式的失衡。像是一只看不见的手猛地把整架航班从天上扯了下来,摔向无底深渊。 她尖叫,却发现嗓子哑住了,发不出声。 座椅剧烈震动,头顶的灯全部熄灭,通道的应急灯闪了一下,旋即也陷入黑暗。 耳边是一片近乎崩溃的嗡鸣,风声像是尖锐的玻璃碎片,灌进她的耳膜,整个人都在抖。 她想抓住什么,手却找不到力气。 她猛地扭头,看向纪珩。 不对劲。 太不对劲了。 可下一秒,他像是脱离了控制猛地睁眼,他伸手,一把将她拽进怀里。 “我在。”声音奇迹般地穿透所有噪音,清晰传入她耳中。 结实的手臂将她箍得生疼,温热的胸膛贴着她剧烈起伏的心口,“别看,别听。” 机身以可怕的角度倾斜,行李从架上砸落。纪珩用身体将她完全罩住,一只手护住她的后脑。 轰——! 飞机彻底失控。 断电。 下坠。 像整架铁鸟被命运从天穹扔进深渊。 宁檀最后的意识只剩下一道撕裂般的黑。 然后,她彻底失去了知觉。 再次醒来,是一阵刺鼻的消毒水味。 剧烈的头痛让她眼前发黑,仿佛有人用铁锤将她的头骨敲碎又重新拼凑。她颤抖着抬手,指尖触到厚厚的绷带时,整个人都僵住了。 “啊……”她呻吟一声,下意识地去摸自己的头,却被一层厚绷带挡住。 愣了好几秒才意识到自己在一个病房里,房间不大,却干净得过分,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天色昏暗,安静得只能听到自己急促的心跳。 她机械地低头,看见自己手臂上的划伤和擦痕,全都被清理得干干净净。 可身上却没有重伤。 她哭了。 最后的意识里,是纪珩将她死死护在怀中的温度。那个拥抱紧得几乎要碾碎她的骨头,仿佛要把她揉进血rou里。 他……他怎么样了? 她不敢问出口。 她不敢去想他会不会还活着,会不会,再次把她忘了。 宁檀蜷缩起来,将脸埋进掌心。泪水一滴一滴地从眼角滑下来,落在雪白的病床上。 好痛,不知道是哪里在痛。 她抱着头,低低啜泣,所有声音都闷在喉咙里。 门口,传来脚步声。 她吓了一跳,泪眼朦胧中,一个高大的身影逆光而立。 白大褂,清冷如霜的眉眼。 面上带着浅淡的疲惫,像是刚刚值完一夜的班。 盛衍站在那儿,墨黑的眸子微微颤动,像是没想到她会醒来。 可当他看到她醒来时,那冷淡的眉眼还是微微一震,眼底亮了一瞬。 他站在那里,喉结滚动,半晌才哑声开口: “……好久不见。” 她怔住。眼泪还在不停地流,喉咙却哑住了,说不出一句话来。 “纪珩呢?”她几乎是刚看见盛衍,就一下子攥住了他白大褂的衣角。 那力道不重,却带着一股近乎惊惶失措的执拗,像是抓着他整个人的魂魄往回拉。 “纪珩怎么样了?他……有没有醒?他有没有……有没有受很严重的伤……” 她的声音哑得厉害,哭得眼眶通红,睫毛全湿了,像极了某种被雨淋湿的软绒小兽,脆弱、惹人怜。 额头的纱布遮不住她整张漂亮得近乎过分的脸。病号服穿在她身上都被撑得曲线玲珑,领口微微敞开,露出锁骨下一截细腻白皙的皮肤。 盛衍垂眸望着她。 他站在病床边,站得笔直,白大褂口袋里的手攥成拳,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她醒来第一句话,就急着问纪珩。 不是问这是哪里,不是问自己昏迷了多久,不是哭着要他安慰,甚至没有多看他一眼—— 哪怕他守在这里三天三夜,眼下都泛着淡淡的青黑。 他眼底的温度一点点冷了下去,胸腔深处翻起一种躁动压抑的烦闷。 还不够吗? 她已经和纪珩待那么久了,还不够吗? “……纪珩目前状态稳定。”他嗓音压着情绪,低沉冷静,“脑部没有大的出血,但还在晕迷中,暂时没醒。” “你带我去看他——” 她立刻要掀开被子,却被他一把按住肩膀。 “现在不行。”他的力道控制得很好,却有些烫。 “你现在身体也没恢复,不适合移动。等他醒来,我会第一时间告诉你。” 宁檀被他压住肩膀坐在床上,指尖微微发颤,只好一点点把自己缩回被窝里,低垂下头,不说话了。 她看起来很乖,乖得像是默认了。 盛衍站在她面前,高大的身影投下阴影。他低睨着她,眼神沉沉,眉眼之间那点冷漠逐渐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久压未爆的情绪暗涌。 “你就没想过我吗?” 声音在寂静的病房里格外清晰,低哑、直接,像是压着火。 宁檀抬头,一时愣住了。 对上那双眼时,心头“咚”地一跳。 许久不见,盛衍似乎变了些。他比以前更加寡言成熟,骨节宽厚,皮肤下隐约可见细小青筋在手背处绷起。 可他眼神却是阴郁的,晦暗的,藏着那种只属于深夜里的黑暗欲望。 她猛地移开眼,嗓音发涩:“……我为什么要想你?” “我们很熟吗?” 但下一秒盛衍却一下子攥住了她的手腕,骨节分明的大手粗暴地将她的手抬起,逼她看向他。 “那你之前说喜欢我的时候,算什么?” 他眼神紧紧锁住她,声音低得几乎沙哑:“穿得那么少躺我床上,还给我送表,送皮夹……你做那些,算什么?” 她根本没做过这些!而且盛衍不是很讨厌她吗? 为什么还要不停提这些事? 唇一颤,几乎是脱口而出:“可是那、那根本不是我!” 话一出口,她顿住了。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她说错话了。 她匆忙低头,还想找个理由解释清楚。 病房里静了一秒,随即响起盛衍的一声冷笑。 “不是你又怎么样?” 他像是听见什么笑话,嗓音低沉微哑,仿佛藏着酒意。 “你既然接过她的人生,说过爱我了——” 他俯身靠近,气息喷洒在她耳侧,掌心扣住她手背,力道一点点收紧。 “那你就得负责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