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招人疼 * 两边人一人拉一手牵着她，“刚才问你的问题呢，你还没回答。” 崔宝姻正发愣，李誉站在她右边停住不动，“你身上穿的是啥？” 有李誉提醒，她反应过来，崔宝姻想挠耳朵，可两边都拉着手，谁的都不好松开，只能作罢。 “来这里是……来参观的！小饶哥带小宝来的，和三叔叔打过招呼，他同意了！” “哪门子的哥，你有多少个好哥哥？”李誉唾弃崔宝姻这种见人叫哥叫姐的行为。 袁觉问：“小宝，小饶哥大名叫什么？” “戴饶。” 这两人对视一眼，高三（9）班的戴饶，这学校就是他家开得。 “那你上这儿光参观，别的呢？”李誉问话，袁觉已经知道他动着什么歪心思，明知道但是没拦。 他俩和崔月湖穿一条裤子长大，这三个人以前关系好到一个小动作就知道对方想做什么，后来闹分裂，崔月湖单方面和他俩冷战。 即使三人在同一个班，崔月湖也只和汪汉琢同进同出，连半个眼神都不分给他们，比陌生人还陌生。 崔宝姻遇上自己人，那是恨不得把心肝肺都掏出来，话多到一箩筐都装不下。 “别的，什么别的？没有别的！今天下午和老师请过假，就在这里玩，小饶哥说你们有测试……那……”她不确定李誉和袁觉还能不能继续陪着她，崔宝姻不舍得放开他们俩的手。 李誉拉着她往停车处走，“反正你也没别的事，跟我俩走吧！” “对啊。”比起李誉，袁觉较为尊重崔宝姻的意见，“想不想和小誉参加测试？”他没说自己。 她想去，但又想到戴饶让她在小花池等着，崔宝姻犹豫，可心里的天平明显向着青梅竹马倾斜。 袁觉从以前就负责解决崔宝姻的犹豫，他说：“你在担心戴饶找不到人？知道戴饶手机号吗？” 崔宝姻摇头，她懵懵地。 “那我找同学上他们班给捎个话，你先和小誉安心上车。” 七人座的车上，他让崔宝姻坐第二排，给她系好安全带，自己站在外面看她。 “这么久没见面，你就不想问点什么？说点什么？” 他在自己身上拍打几下，对着副驾驶车窗整理校服，照着倒车镜搓把脸，捯饬好冲她挑眉。 崔宝姻没懂李誉的精心提示，她想了想，问了一个李誉完全不想听的问题。 “你们要做什么测试？” 他咂嘴，恨不得上去敲她脑袋，嘴里嘟嘟囔囔：“死丫头，都提示成那样了，就不能夸一句我又变帅了……不上道……傻蛋……呆子……” “什么？小誉哥哥你说什么，小宝怎么听不清呢？” 从与两人相逢后，崔宝姻说得就是带些口音的普通话，她让安全带绑在座位上，眼巴巴看着外面嘴里一个劲嘀咕的人，学着他的样子也念叨着，试图破译嘴型。 “我说——就是陪他们这些大少爷大小姐下村体验生活，顺便看村里有没有什么邪乎事儿，解决一下。”测试本质上就是交钱去附近游玩。 崔宝姻说：“哦……那回咱们村吗？” “不回，去丰县那儿的白留庄，其他人我没注意看，分的地方不同，一会儿咱们跟袁觉一起。” 五到六人一组，本来他们就在同一组。 李誉说着向侧边瞄了一眼，崔宝姻注意到他浑身绷紧，像是看到什么人，李誉从前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可只要起冲突，一定是先动手的那个。 他身边有老好人袁觉，还有靠脑子办事的崔月湖，三人搭配，其他人都干不过他们，可他们不能分开，单独行动谁都容易做错事。 车外依稀传来对话声，几人渐近。 “阴魂不散呐，越不想看你还越和你分在一块，烦不烦啊！” “那你最好赶紧滚。”这是李誉说的，崔宝姻咬唇替他着急。 “要滚你滚，这车我们上定了！” 崔宝姻怕李誉那个脾气冲动跟人打起来，可这次再见面，他好像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看着像是个刺头，但能撑住气，耐住不动。 反倒是对面有点撑不住，想要拽他衣领，不过被李誉躲开。 在这人骂骂咧咧的声音中，谈伏上车，刚才崔宝姻怎么叫李誉上车他都不上，看来是知道后面还要来人，站外面腾地儿呢。 谈伏上来刚好看到崔宝姻，连要从座位间迈到后面都忘了，她举起手摇晃，像村里小饭馆收银桌上摆的招财猫在晃爪子，这招呼打得看不出来是在打招呼。 外面的还在打嘴仗，他坐在第三排中间的位置，这里刚好能看到崔宝姻的半身。 谈伏莫名其妙落座坐稳，没喊外面两个。 气氛有些尴尬，他主动找话题：“我没见过你，你也是高二的吗？” 他后背没靠在车座上，坐的位置很靠前。谈伏还在想崔宝姻怎么不回答时，她慢慢说：“不是……” 不愿意说假话，但不能说真话，这时候最好的选择就是不说话，不说话憋不死崔宝姻，只能气死别人。 “不是还是不想回答？” 崔宝姻没理他而是向外喊：“小誉哥哥！” 他扒在车门上，看崔宝姻一个劲冲他做“快点上来”的动作，眼里满含担忧，李誉笑笑说：“放心吧，不跟他们计较！我去叫袁觉上车，刚看到他找到带话人了！” 不是崔宝姻的错觉，李誉果然变了。 她呆呆看着他，让李誉感觉又回到小时候。 他拽她辫子，揪她脸蛋，把她书包抢走就跑…… 崔宝姻没变，但又变了。李誉有点纳闷，她脸蛋上怎么没rou了，崔二叔真的有给崔小宝吃饭吗？ 袁觉拦住的人是高三，可是不在（9）班，但听完他的话，那人拍胸脯保证能找到戴饶，李誉过去时，传话人刚走，袁觉没头没尾说了句：“嘁，有名真好，我要是有名，一定干件大事，管他全国人民夸还是骂，我非要干件大事。” “你现在也能干大事，想干什么，我陪你！” “想杀人。” 李誉还真能猜出来：“杀你爸，哦，还有拉你爸做生意的神秘老板。” 袁觉没说是，也没说不是，李誉邪笑：“打个商量，连我那老子一起，两个不嫌少、三个不嫌多。” “想我死就早说，狗屁兄弟。” 他从李誉裤兜掏出烟盒，看着天，把烟倒在手掌上数数。 “你……忍住没抽，为啥？” 李誉手插兜，看了袁觉一眼，“装货，你个装货，你为啥不抽，我就为啥不抽！” 袁觉把烟放好，烟盒拍在他胸口，“拿好，我没某人瘾大，我是好学生，不惹恶习。” “真想让崔小宝看看你背地里的德行……”李誉把烟盒塞回兜里，他的烟便宜。老子挣钱，跟他这个儿子没多大关系，用得不是自己赚的钱，总归还是省着点。 便宜烟味儿特别冲，抽一支，二手烟能把不抽烟的人呛得喘不过气。 说起崔宝姻，袁觉恢复正色，“别让他看到或者知道小宝在这里，也别和她说漏嘴。” 崔宝姻不知道崔月湖给汪道青当干儿子，他们仨一个班，这次测试他也在。 李誉装了一下，“谁啊？” 袁觉横他一眼，往车那边去，李誉疾步跟上，“行了行了行了，知道——不就是老大吗。”叫出这个称呼，他也很别扭，在后脑勺上挠了挠。 “一会我去A组，你和小宝一辆车照顾她。” “别，你也想她了，还是我去吧！” “你不想她？”袁觉长得像电影明星，宽肩窄腰，表情坚毅，在市里服装店买衣服常被人拦住，有问他是不是演过什么电视剧，还有人要请他去拍广告。 连班里老师都说：“你是男明星的脸，当兵的体格，不干这俩职业可惜了。” 谁能想到三人里，他的想法最阴暗，当个正常人都是难为他。 李誉说：“我当然想，都这么久没见面，电话不来一个……我都忍住没冲上去亲她！” 他们可是打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一两年不见面根本打不散。 袁觉说：“那就别把她让出来，你能和我共喝一瓢水，我不能。” “心眼小你刚才还问她想不想陪咱俩测试，你就不怕崔小宝一句话给你否了啊！” “她不会。”袁觉眼眸一暗。 她从小就是这样，只要认定什么人、什么事，就是一辈子。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气场，人和人相处是气场的碰撞，而崔宝姻的气场和一般人不同。她眼神露怯，肩膀往下一耷拉，仰着头就这么看着人，特别招人疼。 袁觉觉得自己想出来的这个词很妙——招人疼。 她又招男人，又惹人疼。 上月他和家里吵架，夜里回村。没可找得人，兜兜转转绕到她家，做贼似得翻进院里，他听见家里有男人在cao她。 袁觉长这么大，没听过女人能叫成那样，叫得他心里生出团火，熊熊燃烧。 亲叔叔cao亲侄女，他们这样多久了？他不知道。 袁觉不会问崔宝姻，他在她心里不是那样的人。 他没有烟瘾，但胸中郁闷让他想抽口烟，把那天当成一场古怪的梦，吸一口，散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