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斗之声仅有一瞬的停止,转眼间,立时便又是一道破空之声响起。
原来,是李护卫已经再也没有多余的力气去应战,现下他整个人浑然是累到精疲力竭,没有丝毫的力气再去战斗。
这场战斗对于李护卫来说,消耗十分巨大,这种消耗不仅仅是气力,更是心力。
他现在的状态看起来很是不好,他的脚步有些虚浮,甚至就连手中的那口短刀也有些拿不轻易了,更别提是提起来应战了,完全不能像之前那样将其灵活地摆弄。
李护卫之前握着自己的那口短刀,就像是握着一根枝条一般轻松,而现在,那口短刀在他的手中已经愈显沉重,更加能够体现出那口短刀的原本的重量。
很多时候,看到李护卫这样的天阶武者挥舞着短刀的轻而易举的样子,衬得那短刀像是毫无重量,挥舞起来也毫无压力一般,却让人忘记了那短刀本身的重量。
李护卫手中的那口短刀,若是让普通人使用,应当是非常吃力的。
这是江家按照李护卫的习惯,精心给李护卫配备的短刀,所以自然不是什么市面上的寻常兵器可比,分量也是不轻。
江家在护卫们的兵器一事上,尤其是李护卫这样的江家数一数二的护卫,也自然是不会含糊。
虽然那管事服用下的那枚丹药的药效也差不多是已经到了极限,但他确实是还撑着最后的一丝力气。
纠缠着、扭打着的两人分开之后,由于李护卫耗尽了力气并未再次出手,那管事便是朝着李护卫刺杀过来。
然而,危难之时,李护卫似乎也是没有了其他的办法再去应对面前那木偶傀儡的攻击,即便是有些,他也无力再去挣扎、对抗,他似乎有些认命一般地将眼睛缓缓合起,不想直面那柄来自于木偶傀儡的冰冷短剑的冲击。
而就在这一刻,捕捉到这个表情的江宪,却是不允许这件事情就如此了结。
哪怕是在李护卫拿不动短刀,已经认定了自己要战败的一刻,他竟是有些出乎意料般地缓缓转头,冲着江宪微微一笑。
可是,那微笑似乎是用尽了他全部的力气,才尚且能够展露出一个较为好看的弧度。
他对着江宪故作轻松,下一瞬,他的面部则是失去了一切的表情。
李护卫将头转回头,勉力直着身子,撑在江宪的前面,在江宪与那木偶傀儡之间,用自己的身子,用最后的力气,形成了一面墙,却是准备独自一人去迎接暴风雨的到来,去面对全部的危机。
那微笑似乎是在告诉着江宪他已经尽力了,他已经再也没有力气拿起兵器去保护江宪了,即便是有心保护,却也只能够保护到这里了。
那微笑之中的含着的那一抹苦涩,似乎是在对江宪诉说着他的歉意。
他并没有能够很好的完成这次任务,并没有能够完成江家家主交代给他的保护好江宪的任务。
所以,对于江宪,他心中自然很是惭愧,即便他现在已经是自身难保,甚至下一刻便要丧命在这处院落之中的时刻,但他却也是对江宪、对江家有愧的。
虽说他经历过这世上很多的美好,尤其是在江家的那段日子,是在进入江家之前无法比拟的,这个时候死去,他其实很是感到遗憾。
他还有太多的事情没有做,他也还有太多的心愿没有完成,他还有朋友,还有牵挂之人,他不甘心。
人之将死,心思自然复杂。
但是,除去这些,他现在心中的感受,却是更多的是对于江宪的惭愧。
他没有能够将江家大小姐完好无损地带回到江家,不能够向一直看重且信任自己的江家家主江缘交差,是以,他心中自然很是有些过意不去。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便是他并不认为江宪能够凭借自己一个人的力量逃脱这里,那么,江宪的生命势必会受到威胁。
这件事情,他是彻底地给搞砸了,也还是太过于轻视敌人所导致的结果。
他现在只能是默默地祈祷着柳护卫能够洞察出这一切,并能够在江西遇到危险之时及时赶到。
他希望江宪能够多拖一些时间,能够等到救援的到来。
即便他再是知道江宪的那些聪明才智,但他却也是绝对不敢去想一个娇滴滴的大小姐能够赤手空拳,仅凭借自己的力量便能够应付得了面前的两名武者,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他也绝不敢想。
当然,若是江宪给那管事跟主心骨来个出其不意,再如之前那般用药放倒那些歹徒,确实是还有着几分能够逃命的可能性。
但是江宪却是并没有在他跟那木偶傀儡战斗之中用出药粉,这让李护卫猜测可能是江宪身上已经没有了能够放倒那木偶傀儡的药粉。
再者来说,江宪之前面对的皆是地阶武者,而那管事却是一名实打实的天阶武者,尤其是那管事在服用丹药以后,更是不知疲累地高速战斗着,别说是江宪,就是李护卫也是抽不出一丝空子去往那管事身上撒药。
天阶高级武者跟普通武者还是有着很大不同的,能够到达这个阶层的这类武者,基本上每一个都不好对付。
在战斗还未开始时,他是有机会去对那管事使用他自己身上的那包药粉的,但他却是没有如此去做,原因便是他根本掌握不好那药粉使用的用法,怕自己误食,那么江宪也便是危险了。
江宪提前给他服下解药之事,他并不清楚,所以也就造成了今天这样的局面。
现下,江宪的身后是背有一张大弓的,那张大弓在李护卫看起来极为普通,也并不是江宪平常背的那一张。
但在李护卫看来,江宪身后背着那张大弓应当只是江宪的装饰之物,或者是个起到震慑作用的物件,也是能够对此行有些帮助的。
若是遇上一些较为实力较低的,对他们有所图谋的人,看到江宪身后背着的这张大弓,确实也不敢让那些人小瞧了去。
所以,他并没有觉得那张大弓会是一张多么实用的弓,甚至他觉得那张大弓可能连普通市面上售卖的都不如。
那大弓看起来极为普通,其实他想不明白,就算是不懂弓箭的,但作为江家的大小姐,想要寻到一张更好更精致的弓箭也简直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然而,江宪却是背了这样普通的一张,这一点还是让他有些疑惑的。
但这些根本不重要,现在说什么都是为时已晚了。
他这条命即将在这个夜晚,这个不知名的林子中以及这个破败不堪的院落之中结束。
江宪身后背着的这张看似普通的大弓,其实是并未想要瞒着两名护卫的,也是可以让他们知晓的,便也是将那张大弓放到了明面上,没有刻意隐瞒,反而是坦坦荡荡。
江宪去祁州参加五州演武,是需要一张大弓或者是一些兵器的。
这张大弓在江家的时候,就有人见她背过,所以,她这一趟出来,身后背着这张大弓也并不是一件多么稀奇古怪的事情。
一路上,除了支开两名护卫去做些事情,其余的时间他都是要跟这两名护卫时刻相处,所以,既然是将这张大弓带了出来,那便是很难让他们完全没有察觉的。
江宪是一名擅使弓箭的武者,除了这张大弓是她从家里挑的一张看起来最普通也从未使用过的以外,她在五州演武之中还用过几样别的兵器,而除大弓以外的兵器,她确实在祁州买的。
即便是在祁州现买的,她也并非是在那些铺子里买的,而是从一些武者那里收的。
她是一个十分谨慎之人,出门在外,她便更是注意,做事也更是不会留给别人一些把柄或者是留下一些破绽,所以,她并不会在这个时候去武者集聚的地方,也不愿去不知底细的铺子里买兵器。
只要兵器是出于商户手中的,那么有心之人便是能找到铺子去打听到一些信息,所以,她并不会正大光明地去买这些东西。
对于一些跟个人之间产生的交易,即便是有心之人想查,也便是查不了这么仔细。
况且,她比试之时戴着兜帽,并不像是女子的模样,而买兵器之时,声音很难掩盖,她便又是换上了另一幅模样去进行交易。
是以,她做到如此地步,若是有心之人还想要知道她的身份或者是想通过一些蛛丝马迹查到些什么,恐怕也是要费很大的力气。
任何一件事情都不是没有风险的,若真想要隐瞒些什么,只能是将让旁人查到她底细的这个难度尽可能地提高,也便是能够给人增加困难或是直接让旁人放弃掉查探她的想法。
江宪如此做法,若不是特别想要查清江宪底细者,只是一时兴起对她在五州演武之上的表现感兴趣之人,在查探过程中免不了要遇到困难,那个时候,恐怕很快便会放弃对她的查探。
她在映州的时候,除了暗地里跟江宣一块真正地去打猎以外,明面上,她也会去猎些小动物。
所以,对于她背着一张大弓的事情,见过的江家下人也便是觉得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她本来就是跟着潭药师学药的,可她却不是一个什么事情都交给手下之人去做的这样一个娇弱的大小姐,她反而是一个很多事情都想要亲自去做,亲自去尝试的这样一个能够吃苦少女。
江家下人们大多数人对她这位江家小姐的印象都是少言寡语的。
他们很多人都以为她一心扑到制药上,是想要去消耗掉她自己无聊的时光。
大家难免会往这个方面想,因为她在映州城的名声大家都是知道的,她是一个药罐子的事情,是一个不出门的病秧子小姐的事情,众人也是十分清楚的。
所以,那些江家的下人们觉得他们的这位江家小姐是在用整日将心思全部投入药学一事上,
从而消磨掉自己的时间,也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几乎没有什么人能够认为江宪对于外面的流言蜚语是不在乎的,尤其她是一个女子。
在世人的普遍认知里,女子对容貌一事大多是要更为上心一些的。
而大家却是都知道江宪得了怪病,所以才经常避开众人,即便是需要在府中走动,也是每日遮着面地出现在大家的面前,所以,江家的下人们猜测,一定是江宪的容颜上出了一些问题。
其实,江家的下人们很是羡慕江宪能够生于江家这样一户较为富庶的人家,但同时又很是同情这位江家大小姐的遭遇。
毕竟,这件事情放到任何一个人身上,恐怕都是会有些崩溃的。
兄长江宣的容颜在映州基本上是没有什么争议的年轻一代的美男子。
大家普遍认为的映州年轻一辈中的美男子,不是谈论邢越,便是谈论江宣的。
然而,就在这样一位容貌极为出众的兄长的衬托下,就连家中父母江缘跟楼星漫也是拥有着如此姣好的容颜。
如此一来,江家的四位主人之中,其三位都是容貌十分出众之人,而在这样三个家人的衬托之下,按理来说,江宪的容貌应当也是绝对差不到哪里去的,甚至应该也会是一个大美人,但无奈的是,她这样一位本该是大美人的江家小姐,却是生了一场怪病。
在映州城很多人的心中,大家应当都是不知道江宪到底何种模样的,但在江家下人们的猜测之中,尤其是最早一批的江家下人的认知之中,江宪应当是因为那场怪病而毁了容,故而,他们觉得江宪的样子应当会是有些吓人。
所以,这也就能解释了她才整日遮着面,不以真面目示人。
然而,作为江家的小姐,即便是在自己的家里,她却也是不能够随心所欲,整日蒙着面,也不跟人交流,这在众人看来,是一件事很是可怜的事情。
故而,江家下人们都以为是那场怪病让他们的这位小姐逐渐自卑,逐渐封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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